紅藍
關燈
小
中
大
紅藍
林森是被黎譜哭著求來首府的。其實對於姜何這件事，林森更信黎譜，他心裏也很懸，可他又抱了絲僥幸心理，他覺得姜何或許並沒有出那麽嚴重的事故，黎譜的反應反而過於浮誇了。
可來了首府，林森怎麽找姜何？林森想過，問姜家已經是徒勞了，他們明擺著想隱瞞這件事情。
林森想起自己在首府中心醫院裏工作的親哥哥，決定直接去醫院碰碰運氣。畢竟林森最壞的打算就是姜何確實出了車禍，那姜何一定會被送到首府中心醫院去的。
當林森問起姜何，他的僥幸心理被徹底擊散了。
姜何就是出車禍了，而且狀況相當嚴重。
林森從自己哥哥口裏得知，姜何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只吊著最後一口氣了，他們差點沒把人救回來。
林森倒抽一大口涼氣，留在了首府悄悄守在姜何身邊，關註著姜何的情況。
聽到的情況遠不如自己親眼見到來的沖擊力更大，林森深知事情已經開始往他猜的最壞的結局發展了，所以他也不打算再跟楊家瞞著姜何的情況了。
紙包不住火，姜何的情況如何，楊家遲早要知道的。
不過林森沒敢跟黎譜說實話。林森告訴黎譜，姜何確實出了車禍，但很幸運沒有受很重的傷。
還沒有必要把黎譜也扯到這種事情裏來，林森知道自己要是說了實際情況，黎譜肯定說什麽都不聽一定要跑到首府來看姜何的……至少現在姜何不能見黎譜。
但這次黎譜是肯定會來首府的。林森有預感，黎譜遲早會來的。
林森就暗地裏看著姜何，看著姜家，看著冉煦怎麽把姜何逼瘋，看著姜何再次生命垂危回到重癥監護室。
深深的無力感籠罩在林森的心頭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。
姜何一定很失望吧？對一切都很失望，乃至絕望。
當姜何知道他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姜家的故意安排的那一刻，姜何是什麽心情？
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這種事情。
……
“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——”
“叫人起床哪有你這麽叫的？要我說，就該直接——”
“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個臭脾氣啊？”
在吵鬧聲裏睜開了眼，姜何發現自己坐在病房裏的鏡子前。
他突然想起，自己好像坐著輪椅在鏡子前面睡了過去。
再轉回到普通病房，姜何就被關在了另外的單人病房裏，專門的心理疾病重患病房。
挺好的。姜何最後的一點點理智告訴著他：姜家還沒有把他送去精神病院，已經很好了。
沒有藥吃的姜何，整天坐在輪椅上游走於抽象畫的世界裏，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坐在鏡子前，和自己另外的兩個“朋友”聊聊天，說說話。
他們脾氣差異相當大，開口就吵架，但盡管如此，他們從始至終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：他們只為姜何考慮。
一面鏡子，在姜何的眼中成了電視機一樣的東西。
兩種顏色：朱紅色和克萊因藍色，就是他們兩個的代表色。姜何不喜歡起名字，所以直接分別稱呼他們“紅”和“藍”。紅和藍其實是姜何的老朋友了，只要姜何照鏡子，他就能見上他們。
姜何知道他們倆不對勁，因為他們永遠只在自己發病的時候會出現，所以姜何平時就不會照鏡子。
住院到現在，姜何身上的骨折已經大致痊愈，只剩下了一條左腿還不能自由活動。
“希望今天那些討厭的家夥也別來……”鏡子裏的一切事物都變成了紅色色調，姜何看著自己的鏡像做出了十分害怕擔憂的動作和表情，隨後聽見了紅的聲音。
色調一變，一切紅色都變成了藍色，姜何在鏡中的鏡像又變成了另一副姿態：咧嘴瘋笑，似乎在壓抑自己莫名激動的心情。
“來了就來了，來了我還有樂子可以玩——這次可以數數我能不能多弄哭幾個護士，打破一下自己的最高記錄。”藍笑著說。
“她們嘴上說給你吃的藥是幫你寧神安心的——說不定就是讓你放松警惕……某天再突然混點其他的藥……！”話音剛落，紅渾身發著抖，兩只手擡起來把自己的頭抱住了。
“你他媽這麽怕人家害你，就學我一樣幹脆就不要聽她們話。”藍雙手環在胸前翻了個大白眼。
“肯定會變本加厲的……上次你把護士的藥全砸了，她們就完全不讓我們出去了……她們肯定覺得我們都像你一樣太危險了，想方設法要弄死我們……”紅依然是一副害怕得渾身發抖的樣子。
“藥？什麽狗屁藥——他媽的上次送來的藥分明就是一瓶子蟲子！！！你們兩個難道眼瞎看不見嗎？？？”藍難以置信地問著。
“蟲、蟲子？！怎麽會——”
“你說那些藥不正常有毒，我說他們根本就是搞的一把蠕蟲——不有毒就怪了！都他媽想弄死我們！”藍突然變得怒不可遏，氣憤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
不論是紅、藍還是姜何，他們三個都非常害怕惡心蟲子。
“那就更不能讓你亂來了！要是你惹毛了他們，他們肯定會弄更多蟲子像這樣——”
“哢嗒”一聲響，病房房門突然開了。
姜何轉過頭去看，發現是和平常一樣的黑人，便沒在意，又把頭轉回去看著鏡子了。
“又是她們……又是她們！”紅不停低聲重覆著這一句話，恐慌至極。
“讓她們滾出去！滾出去！！！”藍則是一把撲到了鏡子前，暴怒無比地朝姜何吼著。
姜何沒說話，他從來只是看著紅和藍，一般都不會插入他們的對話。
“我聽說，你嚇哭了很多護士，現在都沒有護士敢進你病房來照顧你了。”
熟悉的聲音讓姜何一時恍惚，他再次回頭去看這人，突然發現，他成了一個畫風明麗，與身邊抽象事物格格不入的白色油畫人物。
白色中夾雜著絲絲春天的綠色，厚厚的油畫顏料覆蓋住他的身形，姜何能看見他的衣服，但五官和皮膚全是這種夾著幾絲綠的白色。
姜何第一次見到這樣白色的人。
他的聲音讓姜何感覺到熟悉，但他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。
“他是誰……為什麽和她們樣子不一樣……？”紅的聲音響起在姜何耳畔。
“管他是誰——都該讓他滾出去！！！”藍的聲音緊隨其後。
“對……對！肯定是和她們一夥的！不管是用了什麽方法變了一副模樣——都是要害我們的！！！”紅讚成了藍的想法。
姜何看著這個白色的人，完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。
對現在的姜何來說，白色是一種少見的顏色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白色了，還是這麽好看的白色。姜何看著這個人，只是單純的欣賞他的顏色。
“不想和我說話嗎？”白色的人蹲在姜何面前，語調輕柔。
“你是——”
“我不想聽見你和他說話。”
突然一只紅色的手覆上姜何的眼睛，姜何眼前的一切都突然變成了鏡子裏那番紅色的事物。
“……？”姜何坐在輪椅上，呆若木雞。
……
林森待在病房裏，病房外是楊家三口人。
聽醫院的醫生護士說，姜何現在就是個瘋子，完全沒有辦法交流。林森進病房，只是想找姜何說說話，確認一下姜何到底是什麽情況了。
至少現在看來，姜何確實已經沒辦法好好交流了——畢竟姜何連他都已經認不出了，又或者說，是忘記他了。
林森嘆了口氣，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病房。
原本呆滯的姜何突然輕晃了晃腦袋，搖著輪椅往後移了一大截距離。
聽見了身後的動靜，林森驚訝地回頭看了眼姜何。
（林）還能溝通？
林森準備再接近姜何，步子還沒邁開，姜何先把一旁的鏡子用力推倒在了地上，嚇得林森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。
“真是的……說了不能信任何人啊……”姜何望著地板上的碎玻璃笑。
“姜何？”林森喊了一聲姜何。
姜何擡眸看林森，臉上的表情像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，滑著輪椅的輪胎直往後退。
“還認得我嗎？我是林森，木哥，林醫生——”林森慢慢朝姜何移動，“別怕，我不會傷害你的……”
“嘩！——”
“別過來！！！——”
姜何從床頭隨手拿起一個藥瓶就朝林森砸了過去，藥丸從藥瓶裏被震出，飛撒了一地。
“你說什麽我就要信什麽嗎？……你、你就是想騙我信你，只要我信你，你就能餵我吃那些藥，然後和所有人說你治好了我是吧？……”姜何絕望地笑著，拿手指著林森說。
“什麽治病的藥——吃了只會讓我的病越來越嚴重……你們這些人，不都是想把我弄成瘋子嗎？都是姜家安排好的吧？你也是聽了冉煦的話才會來的吧？除了姜家，誰還知道我在醫院住著——你們都這樣，你們都想我死！！！”
姜何抓到什麽就朝林森丟什麽，一個玻璃杯朝林森飛過去，要不是林森躲得快，腦袋就讓著玻璃杯砸中了。杯子直直砸在雪白的墻上，炸成了碎玻璃塊。
林森退出病房的時候姜何又砸了個杯子過來，巨大的聲響嚇得門口的白蕓驚叫了一聲。
“怎、怎麽會這樣……”白蕓嚇得眼淚在眼裏直打轉。
林森的臉色也很差，他什麽都沒說，和楊家人一起離開了。
（林）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子？
（林）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啊……
（林）這幾天也沒有其他人進病房刺激他，難不成是我剛剛進去刺激到他了？
林森想不明白為什麽姜何會突然變得這麽激動。
病房裏，性情大變的姜何拄著拐杖四處走動，忙碌著什麽。
“窗戶……窗戶……”姜何伸手去把窗戶關上，不僅關得緊緊的，他還把窗戶給鎖上了。
（姜）肯定有人晚上會從窗戶進來……
（姜）就算不進來，也會透過窗戶看病房裏的情況……！
窗簾被姜何拉上，整個病房瞬間昏暗了下去。
（姜）這些藥，全部都是吃不得的吧？
床頭所有的藥瓶全部都被丟進了垃圾桶。
（姜）對、對……肯定還會有人進來……
病房裏所有的椅子也都被拖到門口堵住門，連姜何自己坐的輪椅都被他推了過去拿來堵門。
（姜）沒有攝像頭吧？
姜何那雙驚恐不已的雙眼在病房裏飛快搜索著，好在並沒有看見任何攝像頭。
姜何回到自己的病床上，拿被子把自己罩了起來。
（姜）為什麽……為什麽還是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……
黑暗裏，姜何總覺得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視線在凝視著自己。
現在的姜何只覺得整個病房都是危險的，有人會監視他，有人會迫害他，藥品都是毒害他的，進來的任何人都是傷害他的——姜何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。
（姜）全部都是壞的！！！
姜何躲在被子裏抖個不停，豎起耳朵聆聽著房間內外的一切動靜，全然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。
……
說是姜何沒有受多重的傷，可現在轉眼都馬上要放五一了，黎譜還是沒有等到姜何的消息。
聯系不上姜何，林森也沒有回琮城。
再說姜何沒事，傻子都不會信了。
黎譜今天正想找林森最後再問一次姜何的情況，要是林森還說姜何沒事，黎譜就五一自己跑去首府找林森當面對質。
打給林森的電話剛通，林森就直接把黎譜想問的話先答了。
“你五一假不用去崔镠店裏上班了，來首府照顧姜何吧。”林森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，黎譜也就沒有跟林森鬧別扭了。
“你不是說姜何車禍不嚴重嗎？”黎譜反問林森。
林森長長嘆了口氣，低聲道：“我騙你的。”
電話雙方都陷入了沈寂。
黎譜破了大防，頓時氣得渾身發抖。
“你跟魯深一起回來吧，姜何現在誰都不認識，我不確定他還記不記得你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？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和我說嗎？！”生氣是真的生氣，可黎譜更多的是難過。黎譜也不知道為什麽，他現在就是很想哭。
“我該什麽時候告訴你？在他剛出車禍的時候就把你一起帶來首府，看看他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——還是在他被關進病房裏發狂打人的時候告訴你，讓你在琮城這邊幹著急？”林森預料到了黎譜的反應，所以現在說這些話語氣十分平靜。
黎譜咬著自己的下唇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來的時候提前和我說一聲，我去機場接你。”林森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“……”
（黎）木哥說的對。
（黎）我什麽忙都幫不上。
（黎）姜何不會因為我在就好得更快。
（黎）也不會因為我在就不用經歷這些事情……
黎譜盡力平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，回到房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。
魯深和齊明是直到放假前一天才從黎譜這裏知道姜何出了事的。
“你打算五一去首府玩？”下課，齊明坐在姜何位置上和黎譜聊天。
“……不是去玩的。”黎譜皺了下眉。
“不是去玩的？那你為什麽要去首府？來回一趟路費也貴，花的時間還多呢。”齊明不解地問。
“你……你和魯深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嗎？”黎譜反問齊明。
齊明失笑，道：“出什麽事啊？”
“姜何出車禍的事啊……？”黎譜非常意外，以至於說話尾音都拖得老長老長的。
“什——”
“靠——你他媽咒誰出車禍？！”
齊明剛開口，就讓魯深轉過來打斷了。魯深是滿臉兇相。
現在不是跟魯深吵架的時候。黎譜理解，齊明魯深不知情這事兒，好端端地突然聽別人說自己好兄弟出車禍，換黎譜，黎譜也會生氣。可黎譜怎麽可能會開姜何的玩笑？黎譜開誰玩笑都不可能開姜何的玩笑。
黎譜皺眉“嘖”了一聲，偏過頭去不說話了。這種時候總是越解釋越扯不清，幹脆不說話。到時候讓魯深齊明親自去看看姜何情況，他們自然就會信了。
只要魯深別鉆牛角尖——
“問你話呢——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啊？你他媽咒姜何死是什麽意思啊？！”可惜魯深就是非常敏感“關於姜何安全”的一切話題。
“什麽什麽意思——就是字面意思！姜何剛開學那會兒出的車禍，你他媽不知道就不知道，別來這裏跟我撒火！”黎譜被魯深惹毛，兩個人直接對峙上了。
“姜何他有沒有事會不跟我們說啊？車禍這種大事你說出就出了啊？你拿姜何的命開玩笑嗎？！”魯深感覺自己簡直是三觀都被刷新了，“你喜歡姜何就他媽是這麽喜歡的是嗎？！”
黎譜氣得不行，回罵道：“那老子是個什麽頂級人渣能拿自己喜歡的人的命開玩笑啊？！”
“你——”
“行了行了！——”
魯深手都擡起來準備去揍黎譜了，讓齊明沖上來直接抱住給頂回去了。
“你幹嘛啊？！放開我！！！”魯深更來氣了，想推開齊明又推不動。
“老姜他到底出沒出事明天我們回首府了就知道了——別在學校打架！”齊明跟魯深說。
黎譜很無語，摘了帽子就甩在了自己課桌上，雙手在胸前一環，就靠到了身邊的墻上。
魯深狠狠瞪了黎譜一眼，把手一甩，就沒吭聲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反正黎譜也要去首府，明天發現他要是騙了我們，你要怎麽揍他我都站你這邊幫你一起揍他，好不好？”齊明哄著自己懷裏氣得臉通紅的魯深。
魯深反正不說話，也不推開齊明，就這樣被齊明抱著哄。
（黎）真服了……
黎譜真是看不下去了，本來被誤會就已經很來氣了，現在還要被齊明餵了一嘴狗糧，更是火上澆油。
要不是等會還有一節物理課，黎譜就直接走人不上課了。
黎譜答應了姜何的——等姜何回來，姜何要檢查他功課的。所以黎譜不能翹課。
……
黎譜也不知道帶些什麽東西去首府能幫忙照顧姜何的。
除了基本的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，黎譜把自己的吉他背上了。
如果像林森說的，姜何在醫院住著被關在病房裏……黎譜就想著，只要自己能進病房見到姜何，吉他總是有點用的——姜何很喜歡黎譜給他彈吉他的。
本來黎譜和齊明說起自己要去首府的事就是想和齊明一起走的，但現在臨走前他跟魯深吵了架，黎譜也就不打算跟著他們一起走了。
本來他也等不及要去見姜何，黎譜幹脆就收拾完東西直接坐車去了海晏，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坐了飛機去首府。
這還是黎譜第一次坐飛機呢，黎譜還有點緊張的，但一想到姜何，黎譜也就沒那麽慌了——有哪裏不知道怎麽辦的，大不了就問問別的乘客或者空姐嘛。
黎譜下飛機的時候是深夜的時間了。其實黎譜是不想麻煩林森大半夜來接他的，所以黎譜只是上飛機前給林森招呼了一句。
出機場，一聲轎車的鳴笛在黎譜耳邊響起，黎譜一回頭就看見了坐在車裏看著他的林森。
上了林森的車，黎譜還有點不好意思。
“這麽晚了，我就在附近酒店先住一晚也行的。”黎譜說。
“沒事，我剛從醫院出來，反正你的飛機也落地了，我就直接開車過來接你了。”林森邊說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，疲憊不堪的神色盡顯無遺。
“這麽晚了還從醫院剛出來——是姜何那邊嗎？”黎譜問林森。
林森點點頭，轉移了話題：“魯深呢？你沒跟他一起嗎？”
“他和齊明都不知道姜何出車禍的事，我今天下午說了這事他不信，跟我大吵了一架。”提起這事，黎譜就感覺非常心累。
“不知道正常，姜家那邊消息封得嚴，沒什麽人知道姜何出車禍了的。”林森嘆了口氣。
“姜何……到底怎麽樣了啊？”黎譜問這話的時候心跳得很厲害，“這麽晚了木哥你才剛從醫院出來……”
“沒什麽。就是這些天我和楊家人一直輪流守在病房外面而已，姜何失眠癥很嚴重，你知道的——他從出車禍之後就很少吃藥了，每天情緒非常不穩定，必須有人看著才行，不然很容易出事。”林森邊說邊開起了車。
黎譜從車窗裏往外望，看見了亮著紅光的幾個大字：“首府中心醫院”。也不知道那棟樓是不是住院部，反正看見了樓房上的小亮點，黎譜就在想會不會是姜何住的病房。
“我能幫姜何做些什麽？”黎譜開口問道。
“……我只是打了個賭。”林森皺眉開口道。
“賭什麽？”
“我賭姜何依然記得喜歡你。”
林森的苦笑傳至黎譜耳邊，讓黎譜哭笑不得。
“他肯定認不出你的，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他見到你依然會覺得你很熟悉，依然願意相信你。”林森接著補充道。
“我是該哭他不認識我了，還是該笑他還記得喜歡我是什麽感覺？”黎譜開了個玩笑。
“都要有吧——”林森笑了一聲，“我要你讓他信你，然後讓他吃藥恢覆理智。”
這算是林森讓黎譜來首府的目的吧，畢竟現在沒人能接近姜何，姜何連病房門都堵了，每天把自己關在昏暗的病房裏一點動靜都沒有，一有人推門，姜何就會發狂朝門口砸東西，根本沒人能進去。
連進病房都是個大問題，黎譜的任務說起來很容易，可實際上連第一步進病房做起來似乎都不容易。
林森在首府有一套自己的小別墅，黎譜就暫住在這裏。
不過林森並沒有來得及給黎譜收拾一個房間出來，黎譜也表示理解。林森讓黎譜自己隨便挑一個房間收拾一下，他實在太累了需要休息，所以沒有幫黎譜一起收拾。
黎譜就挑了個靠□□院的房間，簡單整理了一下就睡下了。
第二天剛好和林森一起起床，黎譜就跟著林森一起來到了醫院住院部。
在住院部大樓的電梯裏，黎譜的心跳個不停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姜何了，他幻想過無數次與姜何再見面的場景，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重逢會是這種原因。
他還在病房門口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楊子鵬，楊子鵬在病房外守了一晚上，現在還坐在外面長椅上打著盹兒。
林森拍了拍楊子鵬，楊子鵬便從睡夢中驚醒了。
“你回去休息吧，我搬救兵來了哦。”林森笑著指了指黎譜。
“子鵬哥。”黎譜跟楊子鵬打招呼。
楊子鵬站起來抱了一下黎譜，苦笑道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黎譜笑著點頭。
“我就不跟你多聊浪費時間了——希望病房裏這位他還能記得你吧。”楊子鵬嘆了口氣。
黎譜沒接話，楊子鵬用力拍了一下黎譜的肩膀就走人了。
“進去之後說話要過腦子，別刺激到他了——建立信任關系是首當其沖的事情。”林森囑咐道。
黎譜深吸了一口氣，給自己做好一位思想工作，就準備推門進病房了。
“咚——”
黎譜按下門把手準備推門進房，直接撞到了門上。
（黎）？？？
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開門方式，黎譜還試著往外拉門把手，在確定自己沒有搞錯方向後，黎譜又往裏頂了一下門，發現這門是真打不開。
搞得黎譜醞釀好的情緒全成了問號。
“我忘記跟你說了，姜何為了不讓人進去，把門給堵住了。”林森這個時候才開口告訴黎譜。
他甚至在憋笑。
（黎）…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林森是被黎譜哭著求來首府的。其實對於姜何這件事，林森更信黎譜，他心裏也很懸，可他又抱了絲僥幸心理，他覺得姜何或許並沒有出那麽嚴重的事故，黎譜的反應反而過於浮誇了。
可來了首府，林森怎麽找姜何？林森想過，問姜家已經是徒勞了，他們明擺著想隱瞞這件事情。
林森想起自己在首府中心醫院裏工作的親哥哥，決定直接去醫院碰碰運氣。畢竟林森最壞的打算就是姜何確實出了車禍，那姜何一定會被送到首府中心醫院去的。
當林森問起姜何，他的僥幸心理被徹底擊散了。
姜何就是出車禍了，而且狀況相當嚴重。
林森從自己哥哥口裏得知，姜何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只吊著最後一口氣了，他們差點沒把人救回來。
林森倒抽一大口涼氣，留在了首府悄悄守在姜何身邊，關註著姜何的情況。
聽到的情況遠不如自己親眼見到來的沖擊力更大，林森深知事情已經開始往他猜的最壞的結局發展了，所以他也不打算再跟楊家瞞著姜何的情況了。
紙包不住火，姜何的情況如何，楊家遲早要知道的。
不過林森沒敢跟黎譜說實話。林森告訴黎譜，姜何確實出了車禍，但很幸運沒有受很重的傷。
還沒有必要把黎譜也扯到這種事情裏來，林森知道自己要是說了實際情況，黎譜肯定說什麽都不聽一定要跑到首府來看姜何的……至少現在姜何不能見黎譜。
但這次黎譜是肯定會來首府的。林森有預感，黎譜遲早會來的。
林森就暗地裏看著姜何，看著姜家，看著冉煦怎麽把姜何逼瘋，看著姜何再次生命垂危回到重癥監護室。
深深的無力感籠罩在林森的心頭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。
姜何一定很失望吧？對一切都很失望，乃至絕望。
當姜何知道他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姜家的故意安排的那一刻，姜何是什麽心情？
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這種事情。
……
“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——”
“叫人起床哪有你這麽叫的？要我說，就該直接——”
“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個臭脾氣啊？”
在吵鬧聲裏睜開了眼，姜何發現自己坐在病房裏的鏡子前。
他突然想起，自己好像坐著輪椅在鏡子前面睡了過去。
再轉回到普通病房，姜何就被關在了另外的單人病房裏，專門的心理疾病重患病房。
挺好的。姜何最後的一點點理智告訴著他：姜家還沒有把他送去精神病院，已經很好了。
沒有藥吃的姜何，整天坐在輪椅上游走於抽象畫的世界裏，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坐在鏡子前，和自己另外的兩個“朋友”聊聊天，說說話。
他們脾氣差異相當大，開口就吵架，但盡管如此，他們從始至終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：他們只為姜何考慮。
一面鏡子，在姜何的眼中成了電視機一樣的東西。
兩種顏色：朱紅色和克萊因藍色，就是他們兩個的代表色。姜何不喜歡起名字，所以直接分別稱呼他們“紅”和“藍”。紅和藍其實是姜何的老朋友了，只要姜何照鏡子，他就能見上他們。
姜何知道他們倆不對勁，因為他們永遠只在自己發病的時候會出現，所以姜何平時就不會照鏡子。
住院到現在，姜何身上的骨折已經大致痊愈，只剩下了一條左腿還不能自由活動。
“希望今天那些討厭的家夥也別來……”鏡子裏的一切事物都變成了紅色色調，姜何看著自己的鏡像做出了十分害怕擔憂的動作和表情，隨後聽見了紅的聲音。
色調一變，一切紅色都變成了藍色，姜何在鏡中的鏡像又變成了另一副姿態：咧嘴瘋笑，似乎在壓抑自己莫名激動的心情。
“來了就來了，來了我還有樂子可以玩——這次可以數數我能不能多弄哭幾個護士，打破一下自己的最高記錄。”藍笑著說。
“她們嘴上說給你吃的藥是幫你寧神安心的——說不定就是讓你放松警惕……某天再突然混點其他的藥……！”話音剛落，紅渾身發著抖，兩只手擡起來把自己的頭抱住了。
“你他媽這麽怕人家害你，就學我一樣幹脆就不要聽她們話。”藍雙手環在胸前翻了個大白眼。
“肯定會變本加厲的……上次你把護士的藥全砸了，她們就完全不讓我們出去了……她們肯定覺得我們都像你一樣太危險了，想方設法要弄死我們……”紅依然是一副害怕得渾身發抖的樣子。
“藥？什麽狗屁藥——他媽的上次送來的藥分明就是一瓶子蟲子！！！你們兩個難道眼瞎看不見嗎？？？”藍難以置信地問著。
“蟲、蟲子？！怎麽會——”
“你說那些藥不正常有毒，我說他們根本就是搞的一把蠕蟲——不有毒就怪了！都他媽想弄死我們！”藍突然變得怒不可遏，氣憤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
不論是紅、藍還是姜何，他們三個都非常害怕惡心蟲子。
“那就更不能讓你亂來了！要是你惹毛了他們，他們肯定會弄更多蟲子像這樣——”
“哢嗒”一聲響，病房房門突然開了。
姜何轉過頭去看，發現是和平常一樣的黑人，便沒在意，又把頭轉回去看著鏡子了。
“又是她們……又是她們！”紅不停低聲重覆著這一句話，恐慌至極。
“讓她們滾出去！滾出去！！！”藍則是一把撲到了鏡子前，暴怒無比地朝姜何吼著。
姜何沒說話，他從來只是看著紅和藍，一般都不會插入他們的對話。
“我聽說，你嚇哭了很多護士，現在都沒有護士敢進你病房來照顧你了。”
熟悉的聲音讓姜何一時恍惚，他再次回頭去看這人，突然發現，他成了一個畫風明麗，與身邊抽象事物格格不入的白色油畫人物。
白色中夾雜著絲絲春天的綠色，厚厚的油畫顏料覆蓋住他的身形，姜何能看見他的衣服，但五官和皮膚全是這種夾著幾絲綠的白色。
姜何第一次見到這樣白色的人。
他的聲音讓姜何感覺到熟悉，但他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。
“他是誰……為什麽和她們樣子不一樣……？”紅的聲音響起在姜何耳畔。
“管他是誰——都該讓他滾出去！！！”藍的聲音緊隨其後。
“對……對！肯定是和她們一夥的！不管是用了什麽方法變了一副模樣——都是要害我們的！！！”紅讚成了藍的想法。
姜何看著這個白色的人，完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。
對現在的姜何來說，白色是一種少見的顏色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白色了，還是這麽好看的白色。姜何看著這個人，只是單純的欣賞他的顏色。
“不想和我說話嗎？”白色的人蹲在姜何面前，語調輕柔。
“你是——”
“我不想聽見你和他說話。”
突然一只紅色的手覆上姜何的眼睛，姜何眼前的一切都突然變成了鏡子裏那番紅色的事物。
“……？”姜何坐在輪椅上，呆若木雞。
……
林森待在病房裏，病房外是楊家三口人。
聽醫院的醫生護士說，姜何現在就是個瘋子，完全沒有辦法交流。林森進病房，只是想找姜何說說話，確認一下姜何到底是什麽情況了。
至少現在看來，姜何確實已經沒辦法好好交流了——畢竟姜何連他都已經認不出了，又或者說，是忘記他了。
林森嘆了口氣，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病房。
原本呆滯的姜何突然輕晃了晃腦袋，搖著輪椅往後移了一大截距離。
聽見了身後的動靜，林森驚訝地回頭看了眼姜何。
（林）還能溝通？
林森準備再接近姜何，步子還沒邁開，姜何先把一旁的鏡子用力推倒在了地上，嚇得林森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。
“真是的……說了不能信任何人啊……”姜何望著地板上的碎玻璃笑。
“姜何？”林森喊了一聲姜何。
姜何擡眸看林森，臉上的表情像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，滑著輪椅的輪胎直往後退。
“還認得我嗎？我是林森，木哥，林醫生——”林森慢慢朝姜何移動，“別怕，我不會傷害你的……”
“嘩！——”
“別過來！！！——”
姜何從床頭隨手拿起一個藥瓶就朝林森砸了過去，藥丸從藥瓶裏被震出，飛撒了一地。
“你說什麽我就要信什麽嗎？……你、你就是想騙我信你，只要我信你，你就能餵我吃那些藥，然後和所有人說你治好了我是吧？……”姜何絕望地笑著，拿手指著林森說。
“什麽治病的藥——吃了只會讓我的病越來越嚴重……你們這些人，不都是想把我弄成瘋子嗎？都是姜家安排好的吧？你也是聽了冉煦的話才會來的吧？除了姜家，誰還知道我在醫院住著——你們都這樣，你們都想我死！！！”
姜何抓到什麽就朝林森丟什麽，一個玻璃杯朝林森飛過去，要不是林森躲得快，腦袋就讓著玻璃杯砸中了。杯子直直砸在雪白的墻上，炸成了碎玻璃塊。
林森退出病房的時候姜何又砸了個杯子過來，巨大的聲響嚇得門口的白蕓驚叫了一聲。
“怎、怎麽會這樣……”白蕓嚇得眼淚在眼裏直打轉。
林森的臉色也很差，他什麽都沒說，和楊家人一起離開了。
（林）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子？
（林）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啊……
（林）這幾天也沒有其他人進病房刺激他，難不成是我剛剛進去刺激到他了？
林森想不明白為什麽姜何會突然變得這麽激動。
病房裏，性情大變的姜何拄著拐杖四處走動，忙碌著什麽。
“窗戶……窗戶……”姜何伸手去把窗戶關上，不僅關得緊緊的，他還把窗戶給鎖上了。
（姜）肯定有人晚上會從窗戶進來……
（姜）就算不進來，也會透過窗戶看病房裏的情況……！
窗簾被姜何拉上，整個病房瞬間昏暗了下去。
（姜）這些藥，全部都是吃不得的吧？
床頭所有的藥瓶全部都被丟進了垃圾桶。
（姜）對、對……肯定還會有人進來……
病房裏所有的椅子也都被拖到門口堵住門，連姜何自己坐的輪椅都被他推了過去拿來堵門。
（姜）沒有攝像頭吧？
姜何那雙驚恐不已的雙眼在病房裏飛快搜索著，好在並沒有看見任何攝像頭。
姜何回到自己的病床上，拿被子把自己罩了起來。
（姜）為什麽……為什麽還是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……
黑暗裏，姜何總覺得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視線在凝視著自己。
現在的姜何只覺得整個病房都是危險的，有人會監視他，有人會迫害他，藥品都是毒害他的，進來的任何人都是傷害他的——姜何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。
（姜）全部都是壞的！！！
姜何躲在被子裏抖個不停，豎起耳朵聆聽著房間內外的一切動靜，全然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。
……
說是姜何沒有受多重的傷，可現在轉眼都馬上要放五一了，黎譜還是沒有等到姜何的消息。
聯系不上姜何，林森也沒有回琮城。
再說姜何沒事，傻子都不會信了。
黎譜今天正想找林森最後再問一次姜何的情況，要是林森還說姜何沒事，黎譜就五一自己跑去首府找林森當面對質。
打給林森的電話剛通，林森就直接把黎譜想問的話先答了。
“你五一假不用去崔镠店裏上班了，來首府照顧姜何吧。”林森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，黎譜也就沒有跟林森鬧別扭了。
“你不是說姜何車禍不嚴重嗎？”黎譜反問林森。
林森長長嘆了口氣，低聲道：“我騙你的。”
電話雙方都陷入了沈寂。
黎譜破了大防，頓時氣得渾身發抖。
“你跟魯深一起回來吧，姜何現在誰都不認識，我不確定他還記不記得你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？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和我說嗎？！”生氣是真的生氣，可黎譜更多的是難過。黎譜也不知道為什麽，他現在就是很想哭。
“我該什麽時候告訴你？在他剛出車禍的時候就把你一起帶來首府，看看他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——還是在他被關進病房裏發狂打人的時候告訴你，讓你在琮城這邊幹著急？”林森預料到了黎譜的反應，所以現在說這些話語氣十分平靜。
黎譜咬著自己的下唇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來的時候提前和我說一聲，我去機場接你。”林森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“……”
（黎）木哥說的對。
（黎）我什麽忙都幫不上。
（黎）姜何不會因為我在就好得更快。
（黎）也不會因為我在就不用經歷這些事情……
黎譜盡力平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，回到房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。
魯深和齊明是直到放假前一天才從黎譜這裏知道姜何出了事的。
“你打算五一去首府玩？”下課，齊明坐在姜何位置上和黎譜聊天。
“……不是去玩的。”黎譜皺了下眉。
“不是去玩的？那你為什麽要去首府？來回一趟路費也貴，花的時間還多呢。”齊明不解地問。
“你……你和魯深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嗎？”黎譜反問齊明。
齊明失笑，道：“出什麽事啊？”
“姜何出車禍的事啊……？”黎譜非常意外，以至於說話尾音都拖得老長老長的。
“什——”
“靠——你他媽咒誰出車禍？！”
齊明剛開口，就讓魯深轉過來打斷了。魯深是滿臉兇相。
現在不是跟魯深吵架的時候。黎譜理解，齊明魯深不知情這事兒，好端端地突然聽別人說自己好兄弟出車禍，換黎譜，黎譜也會生氣。可黎譜怎麽可能會開姜何的玩笑？黎譜開誰玩笑都不可能開姜何的玩笑。
黎譜皺眉“嘖”了一聲，偏過頭去不說話了。這種時候總是越解釋越扯不清，幹脆不說話。到時候讓魯深齊明親自去看看姜何情況，他們自然就會信了。
只要魯深別鉆牛角尖——
“問你話呢——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啊？你他媽咒姜何死是什麽意思啊？！”可惜魯深就是非常敏感“關於姜何安全”的一切話題。
“什麽什麽意思——就是字面意思！姜何剛開學那會兒出的車禍，你他媽不知道就不知道，別來這裏跟我撒火！”黎譜被魯深惹毛，兩個人直接對峙上了。
“姜何他有沒有事會不跟我們說啊？車禍這種大事你說出就出了啊？你拿姜何的命開玩笑嗎？！”魯深感覺自己簡直是三觀都被刷新了，“你喜歡姜何就他媽是這麽喜歡的是嗎？！”
黎譜氣得不行，回罵道：“那老子是個什麽頂級人渣能拿自己喜歡的人的命開玩笑啊？！”
“你——”
“行了行了！——”
魯深手都擡起來準備去揍黎譜了，讓齊明沖上來直接抱住給頂回去了。
“你幹嘛啊？！放開我！！！”魯深更來氣了，想推開齊明又推不動。
“老姜他到底出沒出事明天我們回首府了就知道了——別在學校打架！”齊明跟魯深說。
黎譜很無語，摘了帽子就甩在了自己課桌上，雙手在胸前一環，就靠到了身邊的墻上。
魯深狠狠瞪了黎譜一眼，把手一甩，就沒吭聲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反正黎譜也要去首府，明天發現他要是騙了我們，你要怎麽揍他我都站你這邊幫你一起揍他，好不好？”齊明哄著自己懷裏氣得臉通紅的魯深。
魯深反正不說話，也不推開齊明，就這樣被齊明抱著哄。
（黎）真服了……
黎譜真是看不下去了，本來被誤會就已經很來氣了，現在還要被齊明餵了一嘴狗糧，更是火上澆油。
要不是等會還有一節物理課，黎譜就直接走人不上課了。
黎譜答應了姜何的——等姜何回來，姜何要檢查他功課的。所以黎譜不能翹課。
……
黎譜也不知道帶些什麽東西去首府能幫忙照顧姜何的。
除了基本的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，黎譜把自己的吉他背上了。
如果像林森說的，姜何在醫院住著被關在病房裏……黎譜就想著，只要自己能進病房見到姜何，吉他總是有點用的——姜何很喜歡黎譜給他彈吉他的。
本來黎譜和齊明說起自己要去首府的事就是想和齊明一起走的，但現在臨走前他跟魯深吵了架，黎譜也就不打算跟著他們一起走了。
本來他也等不及要去見姜何，黎譜幹脆就收拾完東西直接坐車去了海晏，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坐了飛機去首府。
這還是黎譜第一次坐飛機呢，黎譜還有點緊張的，但一想到姜何，黎譜也就沒那麽慌了——有哪裏不知道怎麽辦的，大不了就問問別的乘客或者空姐嘛。
黎譜下飛機的時候是深夜的時間了。其實黎譜是不想麻煩林森大半夜來接他的，所以黎譜只是上飛機前給林森招呼了一句。
出機場，一聲轎車的鳴笛在黎譜耳邊響起，黎譜一回頭就看見了坐在車裏看著他的林森。
上了林森的車，黎譜還有點不好意思。
“這麽晚了，我就在附近酒店先住一晚也行的。”黎譜說。
“沒事，我剛從醫院出來，反正你的飛機也落地了，我就直接開車過來接你了。”林森邊說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，疲憊不堪的神色盡顯無遺。
“這麽晚了還從醫院剛出來——是姜何那邊嗎？”黎譜問林森。
林森點點頭，轉移了話題：“魯深呢？你沒跟他一起嗎？”
“他和齊明都不知道姜何出車禍的事，我今天下午說了這事他不信，跟我大吵了一架。”提起這事，黎譜就感覺非常心累。
“不知道正常，姜家那邊消息封得嚴，沒什麽人知道姜何出車禍了的。”林森嘆了口氣。
“姜何……到底怎麽樣了啊？”黎譜問這話的時候心跳得很厲害，“這麽晚了木哥你才剛從醫院出來……”
“沒什麽。就是這些天我和楊家人一直輪流守在病房外面而已，姜何失眠癥很嚴重，你知道的——他從出車禍之後就很少吃藥了，每天情緒非常不穩定，必須有人看著才行，不然很容易出事。”林森邊說邊開起了車。
黎譜從車窗裏往外望，看見了亮著紅光的幾個大字：“首府中心醫院”。也不知道那棟樓是不是住院部，反正看見了樓房上的小亮點，黎譜就在想會不會是姜何住的病房。
“我能幫姜何做些什麽？”黎譜開口問道。
“……我只是打了個賭。”林森皺眉開口道。
“賭什麽？”
“我賭姜何依然記得喜歡你。”
林森的苦笑傳至黎譜耳邊，讓黎譜哭笑不得。
“他肯定認不出你的，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他見到你依然會覺得你很熟悉，依然願意相信你。”林森接著補充道。
“我是該哭他不認識我了，還是該笑他還記得喜歡我是什麽感覺？”黎譜開了個玩笑。
“都要有吧——”林森笑了一聲，“我要你讓他信你，然後讓他吃藥恢覆理智。”
這算是林森讓黎譜來首府的目的吧，畢竟現在沒人能接近姜何，姜何連病房門都堵了，每天把自己關在昏暗的病房裏一點動靜都沒有，一有人推門，姜何就會發狂朝門口砸東西，根本沒人能進去。
連進病房都是個大問題，黎譜的任務說起來很容易，可實際上連第一步進病房做起來似乎都不容易。
林森在首府有一套自己的小別墅，黎譜就暫住在這裏。
不過林森並沒有來得及給黎譜收拾一個房間出來，黎譜也表示理解。林森讓黎譜自己隨便挑一個房間收拾一下，他實在太累了需要休息，所以沒有幫黎譜一起收拾。
黎譜就挑了個靠□□院的房間，簡單整理了一下就睡下了。
第二天剛好和林森一起起床，黎譜就跟著林森一起來到了醫院住院部。
在住院部大樓的電梯裏，黎譜的心跳個不停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姜何了，他幻想過無數次與姜何再見面的場景，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重逢會是這種原因。
他還在病房門口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楊子鵬，楊子鵬在病房外守了一晚上，現在還坐在外面長椅上打著盹兒。
林森拍了拍楊子鵬，楊子鵬便從睡夢中驚醒了。
“你回去休息吧，我搬救兵來了哦。”林森笑著指了指黎譜。
“子鵬哥。”黎譜跟楊子鵬打招呼。
楊子鵬站起來抱了一下黎譜，苦笑道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黎譜笑著點頭。
“我就不跟你多聊浪費時間了——希望病房裏這位他還能記得你吧。”楊子鵬嘆了口氣。
黎譜沒接話，楊子鵬用力拍了一下黎譜的肩膀就走人了。
“進去之後說話要過腦子，別刺激到他了——建立信任關系是首當其沖的事情。”林森囑咐道。
黎譜深吸了一口氣，給自己做好一位思想工作，就準備推門進病房了。
“咚——”
黎譜按下門把手準備推門進房，直接撞到了門上。
（黎）？？？
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開門方式，黎譜還試著往外拉門把手，在確定自己沒有搞錯方向後，黎譜又往裏頂了一下門，發現這門是真打不開。
搞得黎譜醞釀好的情緒全成了問號。
“我忘記跟你說了，姜何為了不讓人進去，把門給堵住了。”林森這個時候才開口告訴黎譜。
他甚至在憋笑。
（黎）…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